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住的那段日子,是我记忆里最模糊又最清晰的片段,模糊的是时光的流逝,清晰的却是那个夏夜,在老屋阁楼上发生的事——这件事像一根细刺,扎在我心里二十多年,每次想起来,后背还是会泛起一丝凉意。
奶奶的老屋是那种典型的江南民居,青砖黑瓦,木梁穿斗,院子里总飘着栀子花的香气,我最喜欢趴在二楼走廊的雕花栏杆上,看巷口老槐树上的蝉鸣一浪接一浪,但阁楼是禁区,奶奶说阁楼里堆的都是“老物件”,灰尘厚得能埋人,阴气重”,小孩子去了容易“撞见不干净的东西”,我那时七八岁,正是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的年纪,加上大人们越不让去,心里就越好奇。
那年暑假,表妹来玩,我们俩躲猫猫玩疯了,眼看天快黑了,表妹突然提议:“我们去阁楼吧!奶奶肯定想不到!”我犹豫了一下,想起奶奶的警告,但表妹已经蹑手蹑脚地搬来了靠墙的木梯,阁楼的入口在二楼走廊尽头,一块活动的木地板,掀开后是黑洞洞的楼梯,一股陈年的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,我们捂着鼻子,打着手电筒一步步往上爬。
阁楼很小,斜顶很低,头稍微抬高点就能碰到木板,手电筒的光柱在灰尘里扫过,照亮了满地的杂物:破旧的藤箱、缺了角的瓷盘、叠得整整齐齐的旧棉被,还有几根挂在梁上的、已经干枯的玉米,表妹兴奋地翻着藤箱,我则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半人高的旧衣柜,柜门虚掩着,露出一叠靛蓝色的老布。
就在这时,我听见脚下传来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低头一看,是梯子最下面一级踩断了,木屑溅在积灰的地板上,表妹吓了一跳,赶紧过来扶我,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,突然照在衣柜前的地面上——那里有两个浅浅的脚印,不是我们的,因为我们一直穿着拖鞋,而这两个脚印是光脚的,轮廓很清晰,脚趾比我们的短,脚跟的形状也有些奇怪。
“你……你刚才踩这里了?”我小声问表妹,表妹使劲摇头,眼睛瞪得圆圆的:“我一直都在翻箱子,没动过。”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,手电筒的光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,就在这时,阁楼里突然响起“吱呀”一声,像是有人在挪动藤箱,我们俩僵在原地,大气不敢出,只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近,最后停在了我们身后。
我慢慢转过头,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藤箱旁边——那里站着一个人影,不高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对襟褂子,背对着我们,头发梳得整整齐齐,我吓得差点叫出声,表妹一把捂住我的嘴,指甲几乎嵌进我的肉里,那影子似乎察觉到了我们,缓缓转过身来。
手电筒的光太暗,我看不清他的脸,只觉得他的眼睛很亮,像两颗黑色的玻璃珠,就在这时,楼梯口传来奶奶的声音:“阿囡!你们在阁楼干什么!快下来!”那影子似乎被吓到了,猛地后退一步,嗖”地一下,像烟一样消失了,我和表妹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,奶奶站在楼梯口,手里拿着蒲扇,脸色有些发白:“谁让你们去阁楼的?说了那里不能去!”
那天晚上,奶奶破天荒地让我们跟她一起睡,她一边给我们扇蒲扇,一边说:“刚才你们在阁楼,是不是看见什么了?”我和表妹对视一眼,还是把看到影子的事说了,奶奶沉默了很久,才叹了口气:“那是你爷爷,他以前最爱穿那件蓝褂子,总喜欢把藤箱里的旧布叠得整整齐齐的。”我愣住了,爷爷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,我从来没见过他,但奶奶描述的蓝褂子,和刚才看到的影子一模一样。
后来我们再上阁楼,发现那个藤箱里的旧布确实被叠得整整齐齐,角落里的那两个脚印也消失了,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,奶奶说:“你爷爷是老实人,不会害人的,他只是回来看看。”但从那以后,我再也不敢一个人去阁楼了,每次路过楼梯口,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。
多年后,我长大了,问起奶奶当年阁楼的事,奶奶只是笑着说:“小孩子别瞎想,肯定是老鼠拖的布,风吹的箱子。”但我知道,那不是老鼠,老鼠不会叠布,也不会在消失前,留下一双和我们人类那么相似的脚印,这件事像一道谜题,留在我记忆里,或许永远也解不开,但奇怪的是,我并不觉得害怕,反而觉得,在那个老屋里,爷爷一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,守护着我们。
相关问答FAQs
Q1:你后来有没有再回过奶奶的老屋?有没有再发生过类似的事?
A:后来回去过几次,老屋已经有些破败,阁楼入口的木梯彻底断了,再也没上去过,有次帮奶奶整理杂物,在旧衣柜里发现了一叠靛蓝色的老布,叠得整整齐齐,和奶奶说的一样,是爷爷生前最喜欢的布料,奶奶摸着那些布,眼眶红了:“他这辈子就爱干净,连布都要叠得方方正正。”那一刻,我突然觉得,或许有些“灵异”,只是爱的人用另一种方式留在我们身边。
Q2:你小时候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过其他大人?他们是怎么说的?
A:告诉过村里的老人,他们听了只是摆摆手:“老屋有老屋的规矩,逝者安息,生者别打扰,你们小孩子不懂,别瞎想。”也告诉过父母,他们当时还骂我“看鬼片看多了”,但后来听奶奶说了爷爷的事,他们也没再说什么,只是每次回老屋,都会在爷爷的牌位前多放些他爱吃的糕点,或许,大人们心里都明白,有些事,科学解释不了,但心里信了,就足够了。